散文人生冷暖,一味便足

刘云涛 http://hunan.ifeng.com/a/20170705/5797804_0.shtml

山珍海味之余,回归最平淡之食才是至味。

颇有些饮坠露餐秋菊落英的味道了

山温水润的江南具备了一切孕育美食的独特优势。江南的草木饮食,至淡、尚味、近纯,完全满足了我对清淡饮食的想象。

江南饮食,崇尚自然,顺应时序,不时不食;开春吃春笋,清明前后吃麦青团,立夏吃“地三鲜、树三鲜、水三鲜”,都是既遵从自然,也有利健康。在现代江南地区,即使寻常百姓,家常便饭也会讲究春尝头鲜,夏吃清淡,秋品风味,冬进滋补……

不妨把目光往前看看。

长江下游地区史前人类的食物除稻谷之外,其他丰富的食物原料有植物的花生、芝麻、蚕豆、两角菱、甜瓜、毛桃、酸枣、葫芦等,动物的猪、鸟类、鱼蛤类。吴越两国在春秋战国时代的崛起,形成了颇具地方特色的吴越文化,这一地区“鱼米之乡”的格局已初步形成。春秋时期江苏已有较大规模的养鸭场,战国时期,江苏有钱鱼炙、吴羹和讲究刀工的鱼脍等名馔。彼时,酒在绍兴等地已十分流行,浓郁的酒文化开始漫延。

总的来说江南之食注重鲜活,讲究刀工,看中火工,擅长炖、焖、焐;注重本味,清鲜平和,咸甜适中。

江南的性格造就了江南的饮食。

所以江南风味,更应该是草木之味。草木者,大概是是草本、烟雨、诗味、水乡女子、吴侬细语诸类……

草木食物,譬如桂花和藕,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在江南人的强行“撮合”下,成了一对。似乎这就是一种草木之缘、旷世之姻。桂花甜润高雅,好似戏文里要与情郎相会的女子,晨起梳妆,描眉画目,只等意中人前来。而藕,则成了含蓄的翩翩君子,不急不躁,水火教导藕:如今既为桂花之夫,便是一份责任,可不能随意。藕只好细细调理好自己的情绪,等待与桂的重逢。当藕出锅,藕香四溢时,此时还不能心急,还要举行最隆重的“拜堂仪式”:从“花轿”中请出桂花糖,均匀地洒在藕片上,和藕融为一体,才能相得益彰。

一、

再说与草木有关的食物,便不得不说水稻了。

松桂软炊玉粒饭,醯酱自调银色茄。

不知怎的,或许随了母亲的饮食习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的我总是偏爱于米。

每次厨房上空氤氲出水汽,我便知道是本餐的主角出炉了,箭步上前,轻轻转动饭勺,稍微用力往下一铲再上一提拉,电饭煲里的平整的米地就完整地被揭了开来,热腾腾的白米落到了青花瓷碗之中,冷度和热气相遇,在碗的上空旋转出清新的香味,仿佛被水稻吸收的阳光在高温的蒸煮下被完全释放了出来。提箸,轻轻地捏起一小团米饭进入嘴中咀嚼,感受水稻在阳光和温暖的水地里萌芽、拔高、结实的一生经历,等到所有的淀粉都化作麦芽糖时,方才依依不舍地将其吞下。彼时,若有几片肥瘦相间的肉片或是一叠经过大火翻炒后的蔬菜那就更妙了,同时将其放入口中,或多或少,或全素或半荤半素,夹杂一小撮米饭,慢慢咀嚼,随即下肚。味蕾在盐、糖、油的诱惑下缴械投降,逐一打开,伴随而来的便是肠胃对食物发动的“全面总攻”,呼噜呼噜的三两下下肚,便算是完成了一次仪式。

有诗云:

吴客缦桌巾,汤匙霜雪明。银光照白箸,飒沓如流星。十口杀一碟,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肚息,深藏身与名。

二、

金刚怒目,菩萨肠胃。

同样是草木食物,还有一位米饭的同卵兄弟更是让身处异乡的我*牵梦绕。

这种思念不亚于莼鲈之思。

肉沫汤头糯米饭。

不似广州人的早茶享受,江浙小镇的早餐店里却也不乏慢条斯理享用早餐的老饕。往往稳坐店中的,是那些身着运动装的中老年人,每日起个大早,出一身汗,便不疾不徐地来到小店中,用温热的早餐打开一天的局面。

这确实很江南。

这些早餐店往往店面不大,几乎未曾大刀阔斧地装修过,畏畏缩缩地就挤进了街边最不起眼的旮旯里,眼巴巴地等待每一个饥肠辘辘的旅人。但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地皮上,藏着酣畅淋漓烟火气的食物。

进店的人则不慌不忙地点上一份糯米饭,和着飘来的越剧,那越剧抑扬顿挫、缠缠绵绵。食客摇头晃脑地听,或是跟着唱,等待糯米饭上桌。厨师同时又是伙计的店家老板极为讲究地为食客盛上一碗松软的糯米饭,将辅料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堆得如同元宝一般,撒上葱花再放到食客面前。

在享用糯米饭前,小抿一口豆浆或是啖一口豆腐脑是一个必要的仪式,正如信徒在饭前势必要进行一次弥撒一般。但,弥撒不一定立刻觅得福音,吃一口豆脑却一定会把你的味蕾唤醒。彼时,口腔舒展,喉咙转动,肠胃欢喜,享用那份糯米蒸饭,正好。(我本想再仔细说说那咸口豆腐脑,但为了不喧宾夺主,只好先说糯米饭罢)

刚上桌的糯米饭极烫,千万不能贪食而慌乱地大快朵颐。小口咀嚼方能体验最佳口感,让弹牙的米饭在口腔里尽情绽放它的肆意,其他辅料在温润的糯米饭的滋润下,皆不示弱,酥脆的老油条,在口腔里一碰即碎,卤肉酱更是有无孔不入的肉香,黏附于所有味蕾之上,火腿的纤细、榨菜丁的爽脆咸鲜,热热闹闹齐登场,各自铆着劲儿,在口腔里较劲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的味道只在食客唇齿之间留存,糯米混合了多种味道,恰到好处地将它们粘连到了一起。味蕾如同逢着了春天,一下子有了生气。

更妙的是浇上一勺肉沫汤头啊!

糯米依然是那个糯米,只是那肉汤灌溉的碗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浓郁的渣肉汤和软弹的糯米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糯米的清香和极具侵略性的肉香让美食完成了升华,甚至肉汤倒打一耙反客为主,成为了饕客心中的神祇。

不妨来说说这汤头的来历吧,八角、花椒、桂皮与糯米炒香,磨成粉,这便是做渣肉的辅料,只是这么一料理,香味已然如*四娘家的花朵一般,飘得漫山遍野。再将它拌入生的五花肉中,隔水蒸熟,五花肉的大部分油脂便锁在里面了,杂着渣肉粉,口感也不油腻,蒸时,用千张铺地,那千张得了油脂和水分,也活了过来,如此千张和渣肉做了糯米饭的浇头,自然是吓煞人的香。汤味儿鲜美到令人咂舌。长油条入口即化,余香满口。再试那糯米,举箸轻盈,入口劲道十足,吸饱了汤汁,真正是得了厨师的灵*,飞升上仙,再跌落凡尘,如流星轻划过,如银河落九天。

难怪日日清晨,不起眼的小铺子前总是挤满了人,或许他们四十不惑或许正值童言无忌时,但他们都在热爱生活。

也许生活其实有时候并不需要多少仪式感,只是那一点点筷头上的欢乐,便是人生中极大的喜悦了。

人生冷暖,一味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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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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