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这三年,夏仲和和他媳妇儿宋雅凤每一年都要回家过年,但这三年,都因为在疫区回不了家。今年,说什么也要回家。太想家了,太想父母了,太想儿子夏元新了。他们老早地大包小裹地准备好了,就为等回家这一天。
一到火车站,哇塞!这人也太多了,这么多年春运都没有今年人多,看来都想家了。
到了屯子后,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看到了熟悉的景色,都是那么的亲切。
老夏头和老夏太太领着孙子夏元新在门口等着。“快看,儿子,儿媳妇回来了。”老夏太太说。两口子到大门口后,老夏太太就让他俩快进屋。
到屋后,夏仲和打开包裹,拿来两件衣服,说:“爸妈,今年没买啥,给您俩一人买一件衣服。”“唉,有那份心就行了。”老夏头说。
这时,夏元新走来,对着夏仲和和宋雅凤说:“爸爸、妈妈,我可想你们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夏仲和和宋雅凤也流下了热泪。
宋雅凤从她的小包里拿出一部手机,叫她儿子:“元新啊,妈给你买的手机,华为的,多呢。”夏元新拿在手里,“手机是给你买了,但是少玩,多用功学习,听没着?”宋雅凤又说,“听到了。”夏元新回答。
“这三年咋样啊?”老夏头问。“唉,能咋样,没挣啥钱,总是封城,能挣啥钱,够吃就行了。”
“家里这三年挺好的吧,听说苞米值钱了?”夏仲和问,老夏头说:“可不是吗?疫情第一年就涨价,一年比一年值钱,现在比疫情之前涨了快一倍了,但是种子化肥也涨价了。疫情第一年买地种的都剩不少钱。”
转眼就到了大年除夕,一家人早晨起来吃了顿早饭。吃完早饭后,老夏头和儿子夏仲和忙起了贴对联,而老夏太太和儿媳妇宋雅凤则忙着做年午饭。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万象更新”“这个对联贴大门”老夏头说。“慢慢贴,贴板正着。”他们爷俩又把“风和日暖春常在,家乐人安福自来”横批“万事如意”贴到了房门。“家有福星四面照,财如人意八方来”横批“大展宏图”贴到了厢房。
贴完对联,开始挂灯笼。夏仲和要去挂,但是老夏头对夏仲和不放心,他非要挂。没办法,夏仲和说不过他,只能他挂了。
“去拿钳子啊,你都多大了怎么啥都指着我?”原来有一根电线断了,老夏头要接上。夏仲和进屋拿来了钳子。“你傻子啊,让你拿钳子就拿钳子,拿胶布啊!”夏仲和又进屋拿胶布。
这时候,老夏太太从屋里出来,站在房门口大声说:“大过年的,你喊啥喊,显你能喊啊!再喊看我削不削你。”老夏头没吱声。
挂完灯笼后,已经到了中午,屋里的饭菜也做好了。准备放鞭炮,夏仲和和夏元新这爷俩抢着放。“你挺大个人跟孩子抢啥,让孩子自己放呗。”宋雅凤说。夏仲和说:“这不童心未泯吗!”
只听下“叮——哐——叮——哐”的想起了二提脚的声音,接下来又“霹雳啪啦”的想起了扬鞭的声音。村里家家户户也“哇啦哇啦”地想,整整持续了一个多钟头。
屋里摆了一大桌子美味,中间是炖鲤鱼,周围是排骨炖豆角、小鸡炖蘑菇、挂姜猪肉、煎刀鱼、血肠、酸菜炖粉条、炒三丝、地三鲜、尖椒干豆腐、炒花生米、家常凉菜,一共十二道菜,一家五口,一人一个碗、一个碟、一只杯、一双筷子,炕上摆满了啤酒和饮料。
宋雅凤马上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并配上文字“我和婆婆做的,大家新年快乐!看我们娘俩的手艺咋样?”
一家五口上了桌,老夏头和老夏太太在炕上坐着,老夏头坐里老夏太太坐外。夏仲和、宋雅凤、夏元新三人坐在凳子上。
夏仲和给父母和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给妻子和儿子的杯子里倒满了饮料。
突然,他站了起来,拿起了杯子,说道:“祝父母健康长寿。”说完,一口把一杯啤酒闷了。
喝完眼角流出了热泪,泣声泣声的。“我对不住二老啊!是你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可是当儿子这么多年也没挣钱,没让你们享福啊!”夏仲和边说边流泪。
“你都多大了,哭什么哭,闭回去。”老夏头说。老夏太太拍老夏头一下,说:“儿子啊,你也不容易,我和你爸都知道,我们老两口现在体格还行,自己还能干,你也不用犯愁,说不定来年你就挣到了呢。”
夏仲和又说:“凤啊,我也对不住你啊!你跟我这么多年了,也没吃好也没穿好,跟我到处奔波,可苦了你了。你也没有怨言,娶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啊。”
“这就是缘分,谁让这地球上几十亿人我就遇到你了呢。跟你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好抽,也不嫖,不乱花钱,上哪找你这好男人啊,我知足。至于挣钱,慢慢来,早晚会发达的。”宋雅凤说。
只见这时,夏元新给夏仲和倒了一杯啤酒,说:“爸爸,别哭了,还有我呢。”夏元新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咱儿子长大了。”夏元新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年午饭吃完后,一家人小憨一会儿,申时准备祭祖。
祭祖要先烧“包袱”。老夏头用白纸叠了一张大信封,上面写上老夏家历代祖先的名字。老夏头记性好,那么多祖先的名字,竟然全部记了下来。再往信封里面塞一些烧纸,就是“包袱”。
之后,老夏头领着儿子、孙子到十字路口将“包袱”焚化。三人跪着,老夏头嘴里念叨着:“夏氏家族历代祖先,大年除夕随不孝子孙回家过年啦!”之后三人回家,夏元新每到一处拐弯放一个二提脚,到家门口又放一个。到了院里又放一挂鞭。
回到屋里后,老夏头到西墙上把祖宗板上的祖宗匣拿了下来,抽出上面的板,把两幅祖宗画像和一幅谱图拿了出来,挂到了西墙上。
这两幅祖宗画像都穿着清朝的官服,据传在清朝时,跟着清太祖努尔哈赤打仗,立下了赫赫战功,是夏氏家族的荣耀。而谱表就是简单的家谱,按照辈分写着以故祖先的名字。从始祖传到夏仲和已是十三代。
老夏太太和宋雅凤在供桌上摆供品,摆上三摞馒头,一碗白肉,一碗饺子,一些水果和糖果。
老夏头点燃了年期香和柱香,并磕了三个头。之后老夏太太、夏仲和、陆凤、夏元新轮着磕头。
之后夏仲和、陆凤、夏元新又给老夏头和老夏太太磕了头,夏元新又给夏仲和、宋雅凤磕了头。
在这辞旧迎新之际,祭祖时刻,这一家人表现得非常传统,老夏头常说:“过年要讲究,不能将就,传统不能丢。”宋雅凤刚嫁到夏家,不愿意磕头,感觉别扭,但是后来她回头一想,这就是一种礼仪,就是给后代做榜样,又有什么别扭的呢?
夏元新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传统文化,他父母去打工,他对爷爷奶奶都很孝敬,有些活能帮干就帮干,远近亲朋都夸这个孩子。
到了晚上,一家人包饺子看春晚。老夏太太擀饼,其他四人包,宋雅凤包里一枚五角硬币,据说谁吃到谁一年都有福。
半夜子时,煮饺子放鞭炮,放烟花,放眼天空,到处都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吃饺子了!”宋雅凤叫着。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饺子,其乐融融。夏仲和脑袋里思考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吃着饺子,突然,夏仲和感觉什么东西硌牙,一看是硬币,原来他把饺子里包硬币这事给忘了。“仲和啊,你今年有福了。”宋雅凤笑嘻嘻地说。夏仲和说:“那太好了,希望今年能挣钱多多。”
夏仲和和宋雅凤进被窝里睡觉,夏仲和看着宋雅凤的脸,突然他的嘴碰到了宋雅凤的嘴。夫妻俩的身体好像粘到了一起,一阵翻云覆雨。
“一晃咱俩认识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仿佛就在昨天。”宋雅凤说:“还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吗?”“当然记得啊。”夏仲和坚定的回答。“那时咱俩同坐一辆公交车,是人挤人,我手搭扶手上,你没处搭,竟然搭我手上了,当时我就感觉浑身麻酥的,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喜欢上了你,因此向你要了手机号。”
“这就是缘分呐,我当时真没想到,会成为你的女人。”宋雅凤说。
夏仲和从小内向腼腆,没有女孩愿意和她谈恋爱,36岁才认识宋雅凤,这一晃就携手走过了十年,也算是天赐良缘吧。
“我有个想法,想对你说。”夏仲和说,宋雅凤问:“你有啥想法?”“我不想去打工了,打工也挣不了多少钱啊。”夏仲和说,“那你想干啥?”宋雅凤问。
夏仲和说:“我想当网红,这一天天光看别的网红了,我也想当。他们能,我感觉我也能,希望你支持我。”
宋雅凤说:“怎么支持你?这网络的事咱也不懂啊!”
“慢慢研究呗,想当年上学的时候,我是学校的演讲高手,考试就是不考演讲,否则我把把第一。”夏仲和说。
宋雅凤说:“真没看出来。”
夏仲和说:“那是没有平台,等将来在网上你就看到了。你看那个李金八,一年挣几个亿。我要当助农网红,为农民服务。”
“我支持你!”宋雅凤说。
“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夏仲和说。
东方跃起了火红的太阳,天空中飘落下兆丰年的瑞雪。夏仲和、夏元新这爷俩大老早就起来放开门炮,这鞭炮的响声震天动地。
响声在这头,而希望就在那头!